战国 | 苏秦间齐：战国史上最成功的合纵之战

苏秦间齐，要不择手段让齐国内忧外患，百姓困顿人心离散，诸侯猜疑强敌环伺，为燕国复仇赢得最有利的时机，只待合纵之时，齐国无可战之兵，无可用之臣。

Step 01

当此之时，赵国在赵武灵王励精图治进行胡服骑射之后国力大增，灭中山、破三胡，一跃成为能与秦、齐比肩的军事强国，形成三足鼎立争夺天下的局面。

但赵国内政不稳，权臣李兑在废太子公子章作乱后领兵护驾，围杀公子章和赵武灵王于沙丘宫中，赵惠文王因而封其为司寇，号奉阳君。随后李兑又被拜为相国，统领国政。

面对合纵攻破秦国函谷关(公元前296年)的齐国，赵国朝廷意见相左，以李兑为首的文官集团主张联齐抗秦，而武将多看到齐湣王大有扩张之势，主张联燕抗齐。

苏秦若要助燕灭齐，必须要打破秦、赵、齐三足鼎立的平衡，挑拨齐、赵关系，让秦、赵联合起来攻齐。这，是助燕合纵灭齐的前提。

Step 02

公元前296年，齐破秦函谷关之后，齐湣王志得意满，出兵伐燕。燕国一触即溃，危如累卵。燕昭王无奈采用苏秦间齐之计，以苏秦为使，向齐求和。

公元前295年，苏秦以燕国特使的身份入齐，说服齐王取消对燕国用兵，转而讨伐更为富庶的宋国，承诺愿为齐国属国，助齐国灭宋以成霸业。齐湣王大喜，留用苏秦。

同年，燕国派兵助齐攻宋，魏、楚、赵三国极力阻挠，宋割地数城向齐求和，齐湣王罢兵。

此一役，苏秦不仅取得了齐湣王的信任；还让燕国避免与齐交无，得以继续休养生息；更重要的是看到了其他国家对齐湣王独吞宋国的态度。

Step 03

公元前294年，齐国贵族田甲劫持齐王，齐王发难，借田甲作乱迁怒于孟尝君，怀疑孟尝君幕后指使，田文恐惧，称病归老于薛。

孟尝君归隐后，苏秦在齐国获得了更多游说机会，大受齐湣王信任，得以继续向齐湣王宣扬独吞宋国的好处。

但是，齐湣王经过第一次攻宋后，意识到独吞宋国固然有利，但是众怒难犯，灭宋必须要得到其他国家的默许和支持。

于是，齐湣王向赵国奉阳君李兑承诺，如果赵国默许齐国攻宋，待齐国吞并宋国后，则将宋国陶邑赠与李兑作为私邑。

在收到齐湣王恩惠后，向赵王进一步鼓吹联齐抗秦的政策。

公元前293年，秦将白起于伊阙全歼魏韩联军二十四万，天下大震。秦欲进一步攻占魏韩，派使者韩聂出使齐国，与齐湣王达成共识：秦取安邑，齐灭宋，而互不干涉。

至此，齐国已经具有灭宋的外部条件：得到了赵、秦的默许。

此时的苏秦面临巨大挑战，若齐国得到赵、秦默许而攻宋，间齐大业将功亏一篑。

无计可施的苏秦回到燕国，以观其变。直到五年之后，局势出现了根本性转机。

Step 04

秦国欲向中原拓展，频频对魏韩用兵，伊阙之战后，公元前290年，得魏河东四百里，得韩武遂二百里，公元前289年，又得韩大小六十一城，已成不可抵御之势，为此齐、赵甚为恐慌。

秦大胜魏韩之后，欲对赵用兵。公元前288年，秦昭襄王欲自称西帝，派魏冉出使齐国，尊齐湣王为东帝，并合纵五国，共击赵国，史称“齐秦互帝”。

苏秦闻讯大喜，第二次由燕入齐，再劝齐湣王伐宋。

苏秦先以“秦称之，天下安之，王乃称之，无后也”稳住齐湣王，让齐湣王作壁上观，天下无人反对秦昭王称帝后，自己再称帝也为时不晚。

再以“秦称之，天下恶之，王因勿称，以收天下，此大资也”来引诱齐湣王，若秦昭王称帝引来天下不满，而放弃称帝的齐国就可以顺势收买人心以图大事。

最后反问齐湣王“两帝立约伐赵，孰与伐桀宋之利？”通过对比称帝与不称帝和伐赵与伐宋的利弊，处处为齐湣王所谋，但最终目的仍是坚定齐湣王灭宋的决心。

与秦为帝而天下独尊秦而轻齐，释帝则天下爱齐而憎秦，伐赵不如伐桀宋之利，故愿王明释帝以收天下。

齐湣王听从了苏秦建议后，取消帝号，置秦国于舆论风口，天下恶秦。

秦欲与齐联盟攻赵，齐去帝号使天下无秦，秦迁怒于齐。齐赵接壤，齐强赵弱，秦赵联盟势在必行。

于是苏秦奏请齐湣王，愿为使臣约诸侯合纵攻秦，而齐国再分兵灭宋，届时六国虽有怨言，却分身乏术，无兵可用。

“齐秦互帝”仅两月有余，齐湣王遂以苏秦为使臣，合纵六国，共伐恶秦。秦昭王面对六国联军，迫于压力，去其帝号。

公元前287年，苏秦以六国联军首领身份，陈兵成皋，与秦对峙。

当苏秦合纵六国，企图消耗齐国国力，同时使秦齐交恶，促成秦赵联盟之时，齐湣王却迎来了梦寐以求的灭宋机遇——宋国内乱。

于苏秦，已借齐湣王之力合纵六国，秦国对此怀恨在心，必伺机伐齐，已从根本消除了齐秦联盟的可能。待齐湣王灭宋之后，恶化齐赵邦交，则秦赵联盟必矣。

于齐湣王，秦自称“西帝”无疑引火烧身，苏秦已合纵六国攻秦，“天下爱齐而憎秦”，只需对与宋国接壤的楚、魏两国威逼利诱，宋国无援，破之必矣。

在这场以生命和国运为主的博弈中，注定只能有一个功成名就。

Step 05

公元前287年，齐湣王联合楚、魏两国，以韩聂为将，举兵伐宋。

宋有内乱在先，面对来势汹汹的联军，人心离散，城池不守，“五千乘之劲宋”顷刻之间土崩瓦解。

公元前286年，宋王败逃，死于魏，齐灭宋。

齐国拓地千里，齐王目空一切，楚、韩、魏、赵、燕五国与之接壤，皆如待宰羔羊。诸侯忌惮，人心惶惶。

齐湣王心高气傲，必除孟尝君，孟尝君出于自保转而相魏，国内百姓厌战，府库空虚，已然到了内忧外患之地步。

齐湣王不思缓和邦交，休养生息，怀柔宋地，安抚民心，依然穷兵黩武，督促苏秦在西线合纵攻秦。

而苏秦正好利用时机，斡旋于六国之间，在两军阵前谋划倒戈攻齐大业。

Step 06

孟尝君相魏，记恨齐湣王，说服魏王联合秦赵，共同遏制频繁用兵的齐国，以求自保。自此魏齐交恶。

苏秦在得知魏国主张联秦抗齐后，见秦昭王，以“齐强，辅之以宋，楚魏必恐，恐必西事秦”说服秦王，以谋合纵。

苏秦在确认魏秦两国对齐态度后，只需要再恶化齐赵邦交，则合纵攻齐大业必成。

齐湣王灭宋虽是联合楚魏两国，却在灭国之后独占宋国富庶之地，而“楚梁(魏)毋敢有尺地于宋”，齐国强权政治昭然若揭。

面对势力进一步扩张的齐国，赵国以韩徐为为首的联燕抗齐的主张逐渐占据了上风，主张联齐抗秦的奉阳君逐渐孤立无援。

苏秦入赵，见韩徐为，约定合纵攻齐，并告发奉阳君假公济私，操纵赵国军政，以默许齐国攻宋换取陶邑一事。

赵惠文王自沙丘政变后苦于奉阳君专权，遂以私吞陶邑专权误国为由，罢黜亲近齐国的奉阳君，选择了主张抗齐的韩徐为。

破坏齐赵邦交之后，合纵大势已成，只等燕国统筹全局，破齐复仇，指日可待。

Step 07

公元前286年，齐灭宋之后，合纵大势已成，苏秦为了不让齐湣王起疑，放弃全身而退的机会，遣散联军，只身返齐，静候燕国复仇。

齐湣王志得意满之时，却不知危险正在靠近：与齐有血仇的燕国和最希望看到齐国衰败的秦国紧密联盟，积极谋划合纵破齐大业。

公元前285年，秦与赵会中阳，协商伐齐；秦与楚会宛，协商伐齐；燕将乐毅会见赵王，协商伐齐。

燕昭王使乐毅约赵，别使使者连楚、魏，且令赵说秦以伐齐之利。诸侯害齐王之骄暴，皆争合谋与燕伐齐。

同年，为表合纵诚意和决心，秦“先出声于天下”，使蒙武假道韩魏，越境攻齐，拔九城。

公元前284年，燕、秦、赵、魏、韩、楚六国君主达成一致，歃血为盟，共伐恶齐。

燕王悉起兵，以乐毅为上将军。秦尉斯离帅师与三晋之师会之。赵王以相国印授乐毅，乐毅并将秦、魏、韩、赵之兵以伐齐。

齐湣王自灭宋后目空一切，对其他六国毫无作战准备，更不会想到竟然是一向顺从自己的燕国在联合诸国攻齐。

能臣薛公出走，老将匡章凋零。齐湣王以触子为将，西进拒敌，领兵二十万与联军对阵济西，展开决战。

由于齐军连年征战，士气低落，人心难附。齐湣王为迫使将士死战，以挖祖坟、行杀戮相威胁，反使将士离心，斗志消沉。面对来势汹汹的各国军队和死战复国的燕国将士，齐军一触即溃，联军大胜。

Step 08

济西一战，齐军主力覆没，乐毅使联军分兵瓜分齐国。乐毅还秦、韩之师，分魏师以略宋地，部赵师以收河间。而乐毅身率燕师，长驱逐北，聚歼齐国残余势力。

此时的齐湣王大梦方醒却无计可施，苏秦间齐十余年已将齐国置于死地，内无可用之臣，外无可盟之国，连年征战百姓困顿，士气低迷人心不附。恼羞成怒的齐湣王车裂苏秦，出逃齐国。

刑场上的苏秦，早已看破生死。青年入燕，与燕昭王于黄金台上谋间齐计划，备受赏识，下定决心助燕灭齐，以报燕昭王知遇之恩。

壮年入齐，行死间，几经生死，终于破坏齐秦联盟，恶化齐赵邦交，终于使齐国百姓困顿，人心离散，府库空虚，内忧外患。

如今，联军全歼齐军主力，燕国上将乐毅率燕军长驱直入已破齐国都城临淄，报了当年齐灭燕的血海深仇，实现了自己毕生追求的“强燕弱齐”的政治抱负。

“报君黄金台上意，提携玉龙为君死”，此时的苏秦，应该是死而无憾的。